虽然比不得最好的红罗炭，但好歹也能烧来取暖。
她们没有熏笼，便在后院寻了个破瓷盆儿，然后拣了五六根炭在盆子里点燃。
冷飕飕的屋子总算有了些温度。
“小主这也算是因祸得福，虽说染了风寒，但好歹没跟丽贵妃娘娘碰上。奴婢可是听说那宋小主不知怎么就惹恼了丽贵妃娘娘，被罚跪在雪地里呢。”
海棠不知道姜淮是故意让自己染上风寒，暂且跟丽贵妃避开的。
姜淮冷得在榻上裹了两层被褥，这会儿烧退下去了，但还是浑身没力气。
她忍不住咳咳两声，眸子里暗藏锋芒，“丽贵妃向来是这样嚣张跋扈的。”
“虽说丽贵妃娘娘是有些嚣张，不过对小主还不错。至少，还让人给咱们送了炭。”
海棠用棍子搅弄着盆里的炭火，继续道，
“奴婢一会儿再去求求丽贵妃娘娘，看能不能从内务府要些治伤寒tຊ的药来。小主老这么病着也不好。”
姜淮撑着靠墙坐起来，摇头道：“现在还不是去找丽贵妃的时候。”
“为何啊小主？”
姜淮这会儿卸了妆容，素面朝天，脸色有些苍白，却另有一种破碎的美感。
她眸色渐深，语气冷道：
“丽贵妃给我们炭火，不过是因为刚罚了宋小主，又想在后宫中树个恩威并施的形象罢了。
她听说我容貌丑陋，对她造不成威胁，所以选择我作为施恩的对象。”
海棠顿时泄了气，“奴婢还是想得太简单了。那小主的病怎么办？”
“不妨事，休息几日便好了。正好这几日丽贵妃都会去启祥殿查看小主们的训练情况，我伤寒未愈，也能在此多得几日安宁。”
“这样也好，反正咱们现在有炭火，待在屋子里也能暖和。”
海棠笑嘻嘻的，对现状非常满足。
姜淮也笑了。
她笑，是因为离那些害死阿姐的凶手越来越近。
她已经，迫不及待想看到她们痛苦挣扎的样子。
*
十日后，王嬷嬷的训练和考察结束。
姜淮的风寒也早已大好，不过她每次出现还是吩咐海棠给她画得黑一些，穿得也臃肿些。
再加上姜淮因为染了风寒，在训练中时有缺席。
所以最后的考察结果姜淮得分不高，处中下等。
这也正是她要的结果。
在真正得宠前不冒尖，不急于表现，也不拖后腿，最好当个透明人。
而今日，是新进小主向六宫嫔妃请安的日子。
原本新进小主是要参加殿选进行最后一轮的淘汰的，剩下的才能获得位分。
不过由于这段时日皇帝政务繁忙，再加上宁小主和宋小主先后被罚，为安抚剩下的小主，便取消了殿选。
直接由协理后宫的丽贵妃照她们的身材、长相，以及这段时日的训练考察结果给她们暂拟一个位分。
等拿给陛下过目后下了圣旨，小主们也就有了位分。
为着自己有个好名分，各小主都卯足劲梳妆打扮，凸显自己的优势。
不过宋小主被罚的事在前，她们也都知道了丽贵妃善妒，因而在穿着上还是有些收敛。
姜淮仍吩咐海棠将她的脸画得黑些，衣服也选的是显黑的紫色。头上也简单地插了一根银簪子。
她早早到了坤宁宫。
但却选了个最角落的位置，低着头，怯生生的样子。
很快，其他小主陆陆续续前来。
沈知雪貌美，贾雯雯身材好，顺天府丞之女易佳觅舞技超群……
各小主都有自己的优势，衬得姜淮更加像个透明人似的。
小主们到齐后，嫔妃们也先后到了。
最先入内的，是碧霞宫主位德妃娘娘。
德妃进来时手握佛珠，目不斜视。
便是众小主向她行礼，她也只淡淡地“嗯”了一声，连眼皮都没抬。
宫中传言，德妃多年前先后丧子丧女，性情大变。
除了请安和出席必要的场合，其余时间都在自己宫里待着。甚至还设了个佛堂，日日吃斋念佛。
在德妃之后进来的便是婉嫔和英嫔。
这二人都是去年才入宫的新人，同住在紫烟宫。
婉嫔年轻，娇俏可人，话也多。
她一进来就笑嘻嘻地跟所有人打招呼，
“嘻嘻，今年新进宫的小姐姐们都好漂亮呢。”
“以色侍人，能得几日好。”
接话便是英嫔，她坐得端正，语气却带着一丝刻薄，
“我同你们这些深宅女子不同，最不注重容貌，重的是修心修性。”
英嫔虽然跟婉嫔同一年进宫，但比她要年长三岁，相貌稍普通。
不过她是将门之女，皇帝当日喜欢的便是她的英气洒脱。
由于英嫔常常将那句“我与你们深宅女子不同”挂在嘴边，在后宫里人缘一般。
果然，此话一出，刚刚还热络和谐的正厅瞬间鸦雀无声。
她这一句话得罪的不止是新进宫的小主，还有六宫嫔妃。
婉嫔朝她翻了个白眼，自顾自地拿了碟子里的糕点吃。
就连淡然地握着佛珠的德妃看她的眼神都不算友善。
站在角落里的姜淮敛了敛眉，心想这英嫔之所以还能在后宫里好好活着，大抵是因为她这张脸长得实在普通。
接着进来的是淑贵妃、贤妃和颖妃。
淑贵妃娘娘的长相是甜美型，跟丽贵妃的美艳不同。
传言她有闺中秘术，每每总让皇帝爱不释手，辗转求欢。
因而在整个后宫里是除丽贵妃外最受皇帝喜爱，也是承宠第二多的妃子。
两个人的身份背景也相差无几。
丽贵妃的祖父是前朝重臣，开国功臣。父亲官至正一品，是百官之首的丞相，杨炎。
她还有一个哥哥，杨勇，是当朝大将军，在南陵戍边。
而淑贵妃也是出身高门，是前朝大司马嫡幼女，她的祖父曾是前朝太医院最负盛名的太医。
两个哥哥如今也在朝中任职，分别是翰林学士和上护军。
更何况淑贵妃的母家还是当今太后的儿时玩伴，淑贵妃本人也得太后赏识。
现后宫皇贵妃的位置还空着，淑贵妃是丽贵妃最大的竞争对手。
等到六宫嫔妃都到齐端坐后，丽贵妃才姗姗来迟，
“姐妹们，本宫昨儿侍奉陛下累着了，今日起得晚了些，让各位姐妹久等了。”
丽贵妃声音娇媚，摇晃着腰肢在侍女萍儿的搀扶下径直坐上了大厅正中的凤椅。
姜淮冷眸一抬。
凤椅是皇后的位置。
即便皇后称病，丽贵妃协理后宫，她也不该坐这个位置。
可她偏坐了。
